生铁

生铁

文/余寄生

赠作 @R. 

迟到一周多才发lof,那就再祝你一次生日快乐。


  

我曾经问生铁愿不愿意来二十一世纪,他站在世纪的交接处踌躇了会儿,最终还是缩回了自己本要迈出的步伐。


  

和生铁认识也算是巧合,源自他的一次偷拍——偷拍我写生。他真的就在公园里等我将画画完,然后恭恭敬敬地跟我说,刚刚为你拍了一张照片,想等它洗好之后寄给你,可以告诉我你的地址吗。这年头诈骗的有点多,上来就要人地址的算是新型诈骗了,我有点纳闷,就掏出手机,说微信传给我就可以。

对方说,他是用胶片拍的,得洗出来之后才能给我。然后很礼貌地问我什么是微信。我这才知道,他只是来二十一世纪玩的旅客,过几天就要回到二十世纪。我说在你们那个世纪写生很常见吧,他点头。之后我借他了画板与笔,他在我的速写纸上画了画。直线条,极为干净简洁的线,他画了两辆火车,背道而驰的火车。署名是生铁,用的还是正体字。

后来的故事就是我俩相识了,我也收到了那张照片——我的第一张胶片照片,生铁拍的,我低头写生的侧脸,很好看。生铁还附上了一封信,是需要让人从右往左阅读的信,正体字。他说,我身上有一种上世纪的气质,这也是他拍我的原因。

我想这个人真的好有趣,与其说是来二十一世纪玩的,不如说是来二十一世纪找二十世纪的遗留物的。当然,出生于二十一世纪的我被人说有二十世纪的味道,还是一件挺让人开心的事情。

我曾邀请生铁到二十一世纪玩,他说他想去钟鼓楼附近那家唱片店买唱片。我俩走在鼓楼熙攘的大街上,身旁是呼啸而过的车流与擦肩的人群,他不时抬头看街旁的店铺,然后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与之相对的情景。终于他在一家宠物店门前停下来了,说,错不了,就是这个地方。我问他为什么,他说,唱片店门口人行道上的地砖少了一块。于是我俩走进宠物店问人店主,才得知唱片店五年前就关门了。

“这都二十一世纪,谁还听唱片啊。”

我俩只好折返,看被咬了一口的月亮,挂在鼓楼上面。我说现在好多民谣都提到了鼓楼,提到了鼓楼的月亮。他却告诉我,这意境根本不美,二十一世纪的月亮太浊。

当然我也会被生铁邀请到二十世纪看看。他的家里有一种金属的气味,我分不清是架子上摆着的音响与唱片机散发出来的,还是他的胶片机们弥漫着的。午后的太阳浪漫的吓人,从窗边斜射进屋子里来,将木质地板染成阳光的颜色,还如同一束聚光灯一般照在他的书架上。他的书架上有一套台版的三毛,他问我读过三毛没有。我说三毛是我最爱的作家,就是如今三毛文集封面设计越来越丑。

实则生铁并非是个爱说话的人,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无非就是他从箱子里挑一张唱片出来放首歌,然后从书架上择本书坐在床上看书。我则抱着他的大熊坐在椅子上打量着他。

我至今还不大清楚生铁是做什么的,或许不是搞艺术的就是学设计的。他桌子上摆了他画的画——多少带了些工业的气息,还有许多方格纸,前面写了一些好看的花体字。他说,他在设计一套字体。我不好意思告诉他到了二十一世纪人们有了电脑,文件乃至店铺名称都是千篇一律的宋体字。如果他真的来二十一世纪了,估计会很伤心吧,这个缺少美感的时代。

如果我现在要给他联系的话 ,我还得给他寄信。顺带说一件难过的事,我给生铁寄信,生铁定会收到;生铁若是给我寄信,大多情况信件都会被邮丢。毕竟现在还有多少人会写信交流。写信在如今大多是在买一种情怀。如同唱片,如同胶卷。

生铁也好久没有来过二十一世纪玩了,我也不会再邀请他了。

他还不知道的是,那家他最爱的唱片公司也倒闭了,不久前那家很有名的胶片企业也宣布破产。

鼓楼一点也不浪漫。

生铁在这个世纪会被人炼成钢。

生铁来二十一世纪的话只会伤心。

哦对了,忘了说,如果按正常的日历来计算的话,生铁今天十八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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